金鸡岗位于合口镇金岗村境内。距临澧县城北偏西约30公里,位于合口镇区以北3公里。至二十世纪五十年代,该岗尚存南北长约一公里,东西宽约一华里,是澧阳平原一块较大面积的凸起岗地,高出周围地面大约三米多。岗上地面平坦,面积堪比罗马城中之国“梵蒂岗”。若瞻前顾后,连贯来看,金鸡岗似乎并不是一座孤立的丘岗。它与位于其以北的九里乡的邹家山、合口陈湖村的陈湖山、金岗村的唐家岗及其稍南的金岗村的岩子岗等丘岗,从北到南基本呈一条轴线,断续起伏,绵延十余里。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,唐家岗已被铲平填了几百亩水面的唐家大堰,岩子岗也因修主干渠大堤而被夷为了平地。而金鸡岗因其规模最大,一时难以“啃动”,便侥幸部分保存了下来。
金鸡岗名称亦有来历。相传元末明初,有一房周姓人氏,从外地迁来此地,一眼便看中了这片岗子。随即动手在岗子南端斜坡处开挖地基建宅院。正在施工时,忽然从正在开挖的地基中飞出一只红冠绿耳、浑身以金黄色为主,杂以其它五颜六色的锦鸡,飞入了岗上的树林之中。人们称此鸟为“金鸡”。从此,即将此岗称之为金鸡岗。这里的地名过去一直叫金鸡岗,人民公社化时称金鸡大队,辖区范围比现在大得多。后来将金鸡岗以东部分区域划出单独成立一个大队。新组建的大队在取名时颇费了一番心思琢磨,觉得名字要取得有气势,绝对不能输给“鸡”:你是雍容华贵的金鸡,我可是吞云吐雾的金龙,孰耶?于是取名为金龙大队。这边的人也非等闲之辈:我的鸡固然比不了你的龙,可我的岗却是卧虎藏龙,尔知其本乎?于是便将“鸡”换成“岗”,改为金岗大队。合口镇的金岗、金龙两个相邻村名称的由来曾一时传为佳话。
金鸡岗上原是树木葱笼,遮天蔽日。在一望无垠的澧阳平原上,此地确是各种鸟兽栖息繁衍的福地洞天。平日,岗上百鸟盘桓,鸟语花香。岗上树种主要有柏树、桂树、樟树、柞树、苦楝树、乌臼树、桑树、楠树、椿树、梧桐树、槐树、檀树等;有藤本植物如葡萄、“八油炸”、“葛藤”等;有果树桃、李、杏、梨、枇杷、柚子、柑子、橙子等,还有数不清的灌木。鸟兽主要有喜鹊、麻雀、锦鸡、红鸦、乌鸦、老鹰、布谷鸟、鹧鸪、鸽子、白鹤、狐狸、豺狗、黄鼠狼、刺猬、猫头鹰、野鸡等,还有许多种蛇类。因此,岗上平日是人迹罕至。民国二十四年(公元1935年),澧水暴涨,合口、新安溃堤千丈,澧阳平原遭遇特大洪水,偌大的平原顿成一片汪洋泽国,各地的蛇们都纷纷来金鸡岗避难。不仅岗上地面上爬满蛇,连树干、树枝、藤条上都栖满了蛇,许多还在上面“倒挂金钩”,见了真让人毛骨悚然,以至此后数年间,人们都惊魂未定,不敢贸然涉足此地,难怪人们常说:一朝遭蛇咬,十年怕草绳。古老的金鸡岗,虽多少有些神秘,甚至使人感到有点“阴森”,但无论白天黑夜,却一点也不寂静,是飞禽走兽闹腾表演的大千世界。麻雀闹闹嚷嚷,喜鹊叽叽喳喳。夏日,知了们争相鸣奏。夏夜,萤火堪比繁星。黄昏,乌鸦的声声哀鸣令人甚感悲凉;深夜,猫头鹰断续凄婉的鸣叫最让人胆战心惊。老鹰成天在上空盘旋,一旦发现可攫取的猎物,便快速俯冲直下,喙爪并用,抓住猎物迅即腾空而起,扬长而去。只有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兔,常常越过“界面”,想探索岗外的世界,却往往成为人们餐桌上的佳肴。狐狸、豺狗最为可恨,时常侵犯附近农家,偷鸡摸狗。人们想尽种种办法,以夹板、笼子逮,洞穴灌水,用辣椒熏,等等,终究效果不佳。不少人在岗上寻野鸡窝,掏野鸡蛋,捡到了一窝野鸡蛋便手舞足蹈,让人羡慕死了。后来,人们形容某人捡到了便宜,喜形于色,叫做“真象捡了窝野鸡蛋。”便源出于此。还有人在树杈上掏鸟窝,有的懒得爬上树,干脆用竹竿擢鸟窝,结果往往是“鸟飞蛋打”,只赚得一捆枯枝败叶背回去当柴烧。
因岗而形成的岗下奇观甚至比岗上景观更加叹为观止。在金鸡岗正南、东南、西南几处不知从何年何月开始,竟涌出了共五眼汩汩的泉水,其一是正南边高坎下,有一眼相当于现在自来水ф15mm水嘴的流量。原金鸡完小的学生们渴了,大都来此处趴在坎下饮泉水解渴;冬天里,学生们手脚僵了,也都成群结队来此泡手泡脚。周边的农民们不仅干农活时来此捧水喝,还往往舍近求远,来此取水回家饮用做饭。上世纪九十年代,重修庙宇后,僧人们曾在此处建一亭子,塑一金鸡,名曰金鸡泉,亭顶有楼阁,可登高极目远眺。其二是在此泉以南约十五米远处有一眼更大的泉涌。为了容纳该泉水,人们在此开挖了一处南北约五十米,东西约二十米的塘坝,称为“泉沟”,经由其以南的胡家沟泄入澧水。泉沟中央水面一年四季均可见一处筛子大小的旋涡。二十世纪六十年代,人们为了一探究竟,架了三张水车日夜兼程,三天三夜连轴转,才终于弄干泉沟的水,只见泉眼有碗口大小,冲出的水柱有一人多高!喷涌的清泉不到两个时辰,堰塘便已积水大半,水柱亦渐渐隐去,恢复了旋涡状。最为遗憾的是:二十世纪七十年代,澧阳平原大规模农田基本建设,人们竟挖金鸡岗的土堵金鸡岗的泉,硬是把泉沟活生生填埋了!不过,此地几十年来,总是终年积水,即使数十日大旱,田土不见干涸,可能此泉眼还一直在地下渗透。其三是其西南二百米处的周家大堰西南角处,其泉水流量远小于泉沟,此处亦因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开挖东干渠,泉眼处已为东干渠所占。其四是位于金鸡岗西南约一百米处的清水堰东南角,此泉比泉沟泉水流量稍小。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,因干堰取塘泥肥田,人们曾一堵此泉尊容。此后四十多年来,该堰一直无人问津,从未见干,故此泉状貌,尚不得而知。其五是位于岗东南处的张家大堰,此泉眼与学生们饮水的泉眼流量差不多。该堰原为张氏家堰,张姓居民早已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全部迁往规划新区居住,此堰便从此成为“野堰”。该堰已至少五十年不曾见干,人们自此也一直无法见到此泉的面目。这五眼泉水,在金鸡岗以南十多米开外,基本呈东西线一字排开。在岗下为什么能有如此众多之强劲泉涌,人们曾有多种假设、猜测。有见多识广、知书识礼的人解释说:是岗上繁茂的树林蓄积了大量的雨水,顺着一定的通道流出来了,此种解释可能较为合理。
据民间所传,金鸡岗的开发当在元末明初年间,先后有周、唐、张三姓人氏来此定居,周姓人以金鸡岗为靠背,在岗南建起了一座宅院。因从外地迁来时银两颇足,房子建得雕梁画栋,飞檐斗拱,上下几进,蔚为壮观,令世人赞叹不已。其间有人戏言曰:此房像庙也。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,周姓人闻听此言,不免心存芥蒂:庙乃供奉神灵菩萨圣洁之所,是和尚们居住之地,吾辈凡夫俗子岂可居此!于是仗着当时财大气粗,一盘底,尚还有九斛桶半银子。于是遂将此宅改为家庙,在原址以上(以西约百米处)另起炉灶,规模比原址更大,名曰“周家大院”,此宅建于明洪武二年。自周姓人迁居于此后,先后又有张姓人占据岗东造屋,名曰张家屋场,发展有近百户人家;有唐姓人占据岗北广袤之地,发展了一百好几十户人家,曰唐家屋场。金鸡岗南之庙亦由原周氏家庙而发展成周、唐、张三姓共有家庙。该庙人多势众,气势不凡,几百年来香火不断,单是庙中一面大鼓,就有一人多高,直径达两米以上。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,此庙改为学校,称为“金鸡完小”。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期,学校迁址,此地恢复寺庙,名曰“金鸡寺”,现庙宇规模虽与昔日相似,但远没有昔日庙宇凝重、神圣和庄严。
金鸡岗,经历了恒久的历史苍桑,见证了人间的悲欢离合,也演绎了惊心动魄的壮观场景,人曾说金鸡岗藏龙卧虎,藏龙未必,卧虎却不假,一九五八年的那场“人虎大战”最为惊险精彩,且让人大开眼界。那年深秋的一天早晨,几个小学生从金鸡岗旁经过去上学。小孩们眼尖,忽见岗上树丛中躺卧着一只黄色有条纹的动物,两眼幽幽的,且一动不动,象是书上说的老虎的样子。孩子们到学校奔走相告,迅即周边大大们知道了,有大胆的远远偷看,的确不假!于是当即组织了全生产队的精壮男子数十人,手拿棍棒、钉耙、锄头,结队而至,里三层、外三层将卧虎团团围住。老虎似乎本来精神不佳,加上数十人咄咄逼人的气势,并不敢向人群进攻,包围圈越缩越小。但人们谁都不敢主动冲上前去。僵持一会后,素有大力士之称的当地猛汉唐安全手举钉耙,大喝一声,纵身朝老虎头上猛击。老虎受此一击,恼羞成怒,长啸一声,一跃而起,扑向唐安全。唐即被老虎击倒在地,顿时浑身衣服已成碎片,血肉模糊。其余人们趁虎不备,以棍棒猛击,虎受众人夹击,便丢开唐安全,转而与众人搏斗。此时,人们再也没有胆怯了,都奋力冲锋,与虎相搏,一时间,呐喊声,吆喝声和围观数百人的助威声真可谓响彻云天。约莫只经过一刻钟左右的“激战”,虎力便渐渐不支,终因寡不敌众,长叹一声,无力地倒下了,但打虎人也有四五人受了伤。据说,被打死的野兽不能躺在地上,若它接上了地气,不一会便能缓过气来,起死回生。于是人们便用套犁辕的缆索将死虎吊在树上,就地开膛破肚,剥皮剐肉。凡该生产队的每户可限量买一斤虎肉,每斤一角钱。卖虎皮和虎肉的钱给伤者疗伤,数唐安全伤势最重,但都为外伤,内脏、大脑及器官、筋骨均无大碍。据后来分析,此虎已饿得皮包骨头,杀出后肚肠内仅有少量的残渣。按说,金鸡岗虽规模壮观,树繁枝密,但毕竟尚不足以“养虎”。可能是当时由于大炼钢铁,湘西石门、慈利一带山岭树木砍伐,老虎无处栖身,便逶迤婉转来到金鸡岗栖息,由于路途辗转艰辛,食物匮乏,人们那时养猪、养狗、养鸡、养牛都微乎其微,老虎无处觅食,实际上当时已饿得奄奄一息了。不然的话,不仅不能如此轻易就擒,也许还会造成更大的人员伤亡。
自从金鸡岗周边有人居住后,人们便不断从岗上搬土建房筑地基,金岗村还在岗边建了一座砖场,取岗土烧砖瓦,直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始停。自此,金鸡岗便逐年不断萎缩。一九五九年官亭水库配套灌区渠道,一条自西而东的灌水渠腰斩而过,将金鸡岗劈为南北两半,北面部分人们开垦种作物,南面辟为村里梨树园。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,澧阳平原农田基本建设,渠道裁弯取直,移到原渠以北百多米处,自此,其以北的部分便又夷为了平地。后来,金岗村人都看好金鸡岗这块“风水宝地”,纷纷葬祖坟、迁祖坟于此。合口镇区亦有不少人家“投亲靠友”找关系将祖坟葬于此,昔日动植物的大千世界,现在变成了亡灵们安息的乐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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